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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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1章 特派员震怒,指挥所哆嗦(第2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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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进说道:“对,所以是一斤干野菜换五斤混粗粮!”


“就是这个条件,你去给我搜集干野菜吧。”


马从力还是难以置信,再次问:“一斤干野菜,真的能换五斤粗粮?”


这次他是问马从风等人。


马从风跟他一样难以置信,嘴巴张得大大的,一个劲眨眼睛。


很迷茫。


公社干部们抓紧机会表现自己,他们纷纷说:“对,钱指挥就是这么说的,你们赶紧去操持干野菜吧。”


“一斤干野菜能换五斤粗粮,准没错的。”


“高兴的耳朵不好使了?钱指挥这是准备让粮站出血支援你们……”


“别瞎说!”钱进脸色又阴沉下来,“我换粮食跟粮站没有任何关系,是从城里我们街道小集体企业里调粮食来换野菜。”


“粮站的事,哼哼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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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解有误,干部们顿时噤若寒蝉。


他们还以为钱进得知王家沟的王股长以权谋私后,要让王股长出出血。


如果这样的话,其实事情还有转圜余地。


但如今钱进显然不是这么个打算。


那么……


马从力可没有这个花花肠子,他得知钱进的意图后,便兴高采烈的跑去发动全大队群众搜集干野菜了。


实际上大队里干野菜并不多。


因为春天太旱了,野菜长势不好。


不过现在的老百姓吃过以前旱灾的苦,政府预警后,都拼命的去挖野菜了,后面吃起来很克制,所以好歹能凑出一些来。


得知一斤干野菜能换五斤的正经粮食,他们全疯狂了……


一行人则继续在大队里参观。


几户人家的院子里,用石头和破木板搭着简陋的窝棚,里面的鸡鸭蔫头耷脑,连叫声都显得有气无力。


钱进甚至看到一头干瘦的老黄牛,无力地卧在树荫下,它舌头耷拉在外,急促地喘着气,肚子瘪得可怕。


见此他脸色就变了,忍不住冲公社干部吼道:“这牛都没东西反刍了!”


“妈的,这大队马上就要渴死大牲畜了,你们还给我往王家沟送水?”


他属实有些气急败坏:“你们、你们一个个的,我他妈真把你们想的太好了!”


“我早就该想到的队伍里面是有贪官污吏的!”


公社干部们闻言也委屈,纷纷叫道:“我们没有呀。”


“我不是呀。”


“我们确实照章办事的……”


钱进不管他们,快步走进一户人家,堂屋里光线昏暗,燥热难耐。


这户人家更贫困,说是家徒四壁很合适,泥土地面上一张破旧的方桌和几条修补起来的长凳。


唯一的装饰品是墙上贴着的几张褪色年画,有胖娃娃抱鲤鱼,有开国元勋在群众中。


角落里一个水缸,钱进走过去掀开盖子一看,缸底只有一层黏糊糊、散发着馊味的黄绿色泥浆,上面漂浮着几只淹死的苍蝇。


这年头太旱了,苍蝇日子也不好过。


一个同样穿着打补丁衣服的老妇人,佝偻着背扶着门框惶恐的看他们。


钱进的手指紧紧攥着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。


他环视着这令人心碎的景象,又看了看身后那几个公社干部,眼神中透露的愤恨还要超过社员们看他们的眼神。


干部们面色惨白、汗如雨下。


“都看清楚了啊?”钱进咬牙切齿。


他的声音低沉压抑,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凶残。


没人敢回答。


“上车!回指挥所!”钱进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出这破旧的院子。


指挥所仓库里依旧忙碌,但气氛比钱进离开时更加凝重。


柳长贵正对着电话焦急地吼着什么,看到钱进带着一大群人大步走进来,心头猛地一跳,赶紧挂了电话迎上来。


到了近前他看清了那几个头几乎要低到裤裆里的公社干部,心里跳的更猛烈。


他试探的问:“钱指挥,您回来了?下马坡那边……”


“各公社干部什么时候过来?会议什么时候召开?”钱进问道。


柳长贵说道:“我让他们下午一点前过来,然后两点开会。”


钱进问道:“为什么中间要空一个小时?”


柳长贵解释说:“有些公社干部拖拉,说不准会迟到几分钟半拉点,咱不能让一二把手等着,所以正式开会时间拖延一小时。”


钱进问道:“咱现在时间很多吗?”


柳长贵一愣,赶紧说:“那没有。”


“那就告诉一二把手,一点钟开会,迟到的全部降一级。”钱进淡然说道。


柳长贵大惊:“这……”


钱进没有独断专权,解释了一句:“我已经说过这次会议的重要性,然后这么重要的会议都敢迟到,那抗旱这么紧急的工作能指望的上他们吗?”


“对了,还有县粮站有个王股长?把他也叫过来开会,让你们一二把手看看提拔起来的好干部!”


柳长贵看出钱进的阴翳。


他不敢问,就抽空问其他干部:“怎么了?”


干部们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,柳长贵眼神都直了:“你们这些狗娘养的!你们是真会给我抗旱办找事啊!”


到了饭点。


指挥所的工作人员开始陆陆续续去吃饭。


钱进见此对柳长贵说:“干部岗的全留下,我请你们吃饭。”


他又把马从力托付给一个办事员:“带这位同志去食堂吃饭,他吃的算我那一份。”


柳长贵急忙说:“钱指挥您瞧您,何必分的这么清楚?您来我们指挥所指挥抗战工作,我们理所应当给您管饭。”


“按理说,我们还应该给您开小灶,但您总是不同意,非要去吃食堂吃大锅饭。”


“另外还有这些公社来的同志,他们来开会,到了饭点我们也理所应当管人家吃个饭的嘛。”


钱进耐心听他说完,最后说:“现在粮食珍贵,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。”


“反正各位领导干部今天中午是我管饭,大家别急,菜已经送去厨房了,待会就送过来。”


等的时间并不久。


毕竟他要请吃的是野菜汤,这玩意儿的做法是他告诉伙房的,非常干脆利索,做起来很快。


不过此时太阳高悬,已是晌午。


指挥所仓库里喧嚣稍歇,只剩下偶尔还会响起的电话铃声和领导干部们低声交谈的杂音。


这时,两个穿着沾满油渍白围裙的勤杂工,抬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白铁桶,气喘吁吁地进了门。


“钱指挥,您安排的午饭来了!”一个勤杂工放下桶后擦着汗喊道。


钱进正和柳长贵低声说着话,闻言他抬起头,脸上那层凝重化开了一丝。


他拍了拍柳长贵肩膀示意稍等,站起身朗声道:“来来来,同志们辛苦了,都放下手里的活,开饭了!今天我请客!”


他声音洪亮,引得众人纷纷侧目。


大家伙一上午都在折腾,又是开会又是下乡又是处理紧急事务,腹中早已辘辘。


一听开饭,脸上都露出期待的神色,纷纷围拢过来。


几个小别水公社的干部,虽然刚被钱进的雷霆手段震慑得心惊胆战,此刻也混在人群边上,探头探脑。


不过他们有点猜到了钱进请吃的饭菜。


但他们不敢说。


大铁桶上盖着盖子。


有领导抱怨:“这么热的天还捂盖子呢?里面炖的是什么?”


有人乐观的开玩笑:“该不会是炖了一头猪吧?”


勤杂工解释说:“领导,我们也知道天气热,可是捂盖子是没办法的,有些菜干枯的厉害,光靠在锅里炖不够,得焖一焖才能软化。”


“难道炖的是牛肉?”有个领导眼睛亮了。


盖子揭开,答案揭晓。


热气跟炮弹一样向上冲,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。


那不是常见的油盐饭菜香,而是一种极其清淡,又带着浓重草木涩气和泥土腥气的味道。


大家定睛一看,懵了。


满满一锅深绿泛黄的稀糊糊……


说它是粥,实在太牵强。


浑浊的汤水里,清晰可见各种被晒干后又水发的野菜。


这年头的领导干部多数有农村生活经历,所以眨巴眨巴眼,认出了不少野菜品种:


有细长的灰灰菜杆子,有边缘蜷曲发黑的荠菜碎叶,有颜色更深、木质化明显的干马齿苋茎,甚至还夹杂着几片颜色枯败的萝卜缨。


里面唯一叫人看得过眼的东西,恐怕就是混合的玉米面。


甚至不是玉米面,是玉米粒磨成了细碎的大碴子,搁在东北这得叫野菜大碴粥。


不过,大碴子实在太粗粝了,稀稀拉拉地和这些干枯的野菜混杂在一起,根本无法调和它们的味道。


整锅东西看起来毫无油光,表面只有极少量白色的沫子翻滚。


“这是——啥啊?”有人忍不住嘀咕出声,声音里满是失望。


柳长贵看了一眼,下意识吞了口口水。


不是馋的。


是吓的!


钱进笑着招呼大家:“来来来,今天我请客,大家都不要客气啊。”


“把勺子给我,我看大家伙都准备好饭盒了,很好,来来来,都来排队。”


他拿起食堂带来的一个大号搪瓷勺,哗啦一声舀起满满一勺,对着挤在最前头的干部招招手:


“孙科长,快来呀,怎么了,还不好意思呢?”


“拿过来吧你!”


他一把拽过铝饭盒,虎视眈眈的说:“大旱之年,粮食珍贵,各位同志不要担心粮食不够,可以敞开肚皮放心吃,今天我管够。”


“可是,谁要是敢浪费粮食,那别怪我钱某人做事风格野蛮,我可要上报给指挥部,让韩总指挥打你们板子的!”


他将勺子往铝饭盒上刮了一下子,一股刺耳的刮擦声响起。


有人吓到了,赶紧说:“钱指挥我不饿……”


“跟我客气,是吧?”钱进冲他冷笑。


就在这时候有大笑声从门外响起:“各位领导,我来晚了来晚了,实在不好意思……”


一个肥嘟嘟的中年人快步走进来。


他是学习了凤姐,人未到声先至。


钱进扫了他一眼露出笑容:“粮站的王股长呐?”


柳长贵说道:“对。”


王股长三步并作两步向他伸手:“钱指挥?哎呀您好您好,我终于见到您了,百闻不如一见,您——呃,这这是什么?”


他挤进人群看到了大铁桶里的野菜汤,整个人都迷糊了:“不、不至于吧?各位领导,这是、今天中午是吃忆苦思甜饭?”


钱进指了指角落:“吃什么跟你没关系,你去那里站着等好了。”


王二胖子懵逼了。


啊?


把我叫来不是一起吃午饭的吗?


我、我不是来参加下个月开始的赈灾粮发放工作会议的吗?


他将迷惑的目光看向柳长贵,柳长贵不看他。


他又看向小别水公社的几个干部。


这些熟人哭丧着脸,有人冲他挤眼睛有人对他摇脑袋。


他心里一沉。


大事不妙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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