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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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工农团结一心,试问天下谁敌手(第2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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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进叹气。


没有现代化天气预警之前,渔家这口饭不好吃的。


为什么渔家人的信仰风比内地人还要浓厚?


因为没办法,面对恐怖的自然之威,他们只能求神求妈祖求个心理安慰。


杀猪匠杆子试了试刀锋露出满意笑容,他啐了口唾沫说:“开动吧?”


饿到塌腰的黒猪是个猪才,一看刀子出现有所感知,猛然挣脱绳索,撞翻了晾虾皮的苇席。


劳力们都在地里。


钱进一看现场就自己一个青壮年男人,赶紧紧了紧腰带准备跟猪开干。


结果用不着他动手。


队里的孩子们能耐的很。


他们发现猪跑了,赶紧握着棍子、拎着绳子展开围追堵截。


见此钱进也得露一手,他抄起挑水的扁担去别猪腿,准备给它一个滑铲。


结果黑猪灵活的跳过去,给他漏了一手猪屎。


钱进正要尬笑。


刘旺财吆喝,一条黄狗闻声而来,嗖的下子扑到猪脖子上展开撕咬。


黑猪疼痛惨叫,下意识在地上翻滚要甩开黄狗。


黄狗伶俐的跳脱。


等黑猪爬起来它又扑上去咬。


逼的黑猪不断爬起躺下、躺下爬起。


这么几次之后,黑猪累的哼哧哼哧不愿意动弹了:


爱咋咋地。


你们来尽情的蹂躏我吧!


刘旺财和杆子拿绳子趁机上去将黑猪重新绑住:“你他娘净干些撒尿尿鞋子的事,这次绑紧了!”


杆子哼哧哼哧的说:“你说这同志,这往外逃跑是蠢猪!主动往灶台跑的才是好同志!”


钱进去逗黄狗。


黄狗斜乜他一眼,理都不理跑去晒太阳了。


钱进问道:“队长,前头在山坡上逮兔子的是不是这条狗?”


刘旺财说:“是它,黄锤。”


“这是条好狗,它娘一窝下了7个崽,就它活到这么大。”


他对大黄狗招招手。


大黄狗摇头摆尾过来让他撸。


钱进问道:“这是谁家的?”


刘旺财笑道:“现在这些狗哪有谁家的?”


“反正谁家有饭就给它们喂两口,没有它们就自己出去找,吃老鼠吃蚂蚱吃鱼虾蟹的。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交配,反正开春队里就时不时多几个狗崽子。”


钱进顿时来了兴趣:“我看它挺厉害,正好我们治安突击队需要一条狗,把它给我吧。”


刘旺财毫不犹豫:“行,待会领走。”


“不过这狗咬人啊,你在城里可小心点,城里人精贵,咬伤了怕是麻烦。”


钱进说道:“我会看紧它的。”


“行了,黄锤,今天队里给你办个农转非,以后你也吃上商品粮喽。”刘旺财把黄锤拴起来将绳子递给钱进。


钱进从挎包摸出块路上填肚子的馒头喂给它。


它咔咔两口吞下肚子。


然后继续斜乜钱进。


给吃的我就吃。


想撸我那白想。


黄锤很警惕。


见此钱进带它去看杀猪。


黑猪被杀。


猪血喷进搪瓷盆时,猪嚎声全生产队都能听见。


社员们悬着的心落下了。


确定中午能吃上肉,他们干的更起劲。


杆子杀猪有一手,猪脖子大动脉开口大小合适,暗红的血汩汩涌出没乱溅。


顶多有血沫子溅到刘旺财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,但他浑然不觉,只顾着把接血的木勺往盆里探。


黄锤趁机上去舔了舔,把血沫子舔的干干净净。


“要趁热搅!”刘旺财自言自语的说,“这血豆腐要嫩,全看手上功夫。”


杆子带着妇女开始处理猪毛。


腾起的热气里,猪毛在松香锅里翻涌,腥臊味混着松脂香,熏得黄锤一个劲打喷嚏。


钱进拿刀子在它面前比划了几下子,就此成功获得了撸狗头权。


他又喂了黄锤一块玉米饼子,黄锤都要主动用脑袋蹭他胯下了。


这就是恩威并重!


钱进如今深谙领导艺术。


太阳越来越高。


土灶火焰烧的越来越旺。


两口大铁锅都用上了,一口锅炼猪油,雪白的板油在锅里滋滋作响。


一口锅熬猪骨汤,雪白的汤汁上下翻腾。


熬出猪油还得炖大块肉。


钱进带来的肉多,一锅炖不下还得再来一锅。


海滨市没有吃酸菜的习惯,当地炖肉习惯性多用盐多用酱油直接炖成酱肉。


这样一来好吃二来能下酒下饭。


酱肉在黑色酱油沸水里翻滚。


王秀兰用一根筷子试了试:“行,烂糊了!”


她用筷子挑起这一大块颤颤巍巍的五花肉放入碗里,先递给钱进:“过过瘾!”


队里的孩童三五成群、勾肩搭背在一起,围着灶台边咽口水。


有削瘦少年馋的受不了,看到王秀兰给钱进五花肉他也去伸手,被人用锅铲敲了手背:


“脏爪子不嫌害臊!”


钱进笑着用筷子分开肉:“来,一人一块,你们先尝尝味道。”


稀烂的酱肉进嘴里便化开。


孩童们吃的眉开眼笑:“真香!”


“下工啦!开饭喽!”刘有余敲响挂在老槐树下的犁铧,叮叮当当的脆响惊飞了觅食的麻雀。


从社员家里搬来的桌子在晒场上摆开,每张桌上都摆着粗陶海碗,碗底沉着晒干的海带丝、紫菜片。


社员们以冲锋姿态狂奔而至。


霎时间晒场挤成蛤蟆坑,铝饭盒、搪瓷碗的磕碰声比过年放炮还热闹。


上午冒出来一会的太阳此时又没了。


天气还挺冷的。


但猪骨汤撒进海碗里头,热气腾腾驱赶走了寒意。


往这么一碗汤里撒上点葱末再舀上钱进带来的胡椒粉,不管是队员们还是社员们喝一口,额头上顿时冒汗珠:


“好!”


钱进被让到主桌时,发现面前的海碗里多了根油亮的猪尾巴。


刘旺财用豁口的搪瓷缸跟他碰杯,地瓜烧的烈劲顺着喉咙烧到胃里:“俺队里穷是穷,待客的规矩不能破!”


“来,正式吃饭了,领导你说一句。”


钱进站起来,顿时鸦雀无声。


不管是在这生产队还是在突击队,他如今威信无双。


在生产队看来,领导一声令下能拉出五六十号壮劳力下乡支农,这能力、这领导力太强了。


在突击队看来,钱总队支农后在生产队地位太高了,带他们来到生产队,连带整个生产队把他们都当贵宾招待,这手腕太强了,本事太大了。


钱进起身就两句话:“同志们,咱们工农团结一心,试问天下谁敌手?”


“今天放开的吃,以后都是一家人,一个大家庭的人!”


掌声很热烈,氛围很欢快。


徐卫东撺掇楼小光去拉二胡。


楼小光不上当,端着海碗使劲的吹热气,大口的喝热汤。


周耀祖拿出《下乡同志纪律与注意》册子要递给钱进,被王东抢去塞给几个半大小子垫在了晃动的桌脚下。


先是一碗油渣送上来。


这是好东西,城里乡下都不容易吃到。


队员们抢了起来,滚烫的油渣在嘴里倒腾几下就囫囵吞了,嘴巴一吧唧,油花从嘴唇里往外冒。


王东抹着嘴巴喊:“难怪二队来支农能呆的住,原来吃的都是这!”


“我们去支农的地方给弄了一锅疙瘩汤,清汤寡水跟这比不了!”


“你们是城里的贵客,肯定得伺候好。”刘有余笑着来分酒。


钱进几乎次次下乡都带酒。


上次有了大金箱开始送大塑料桶白酒,一桶10斤装。


但他不买便宜酒,都是能当口粮酒用的纯粮酒。


酒水倒入搪瓷缸里,常喝酒的队员就能看出好赖:“这酒花真绵密,是好酒啊!”


孩子还不能上桌。


不过王秀兰用围裙兜着一些烤土豆分给他们。


钱进端起油渣碗想递给孩子们,刘旺财摁下他摇摇头:“吃你的,饿不着他们!”


有人从灶膛里扒拉出块烤到焦香的地瓜,掰开递给眼巴巴的孩子。


金黄的瓤冒着热气,烫得孩子左手倒右手,就是舍不得撒嘴。


重头戏的酱肉上桌。


香味让每个人忍不住咽口水。


钱进示意:“都别看了,赶紧下筷子,天冷赶紧吃,否则凉了不好吃。”


他多虑了。


一盆子肉上去,筷子跟狼嘴似的撕咬,几下子便空了。


队员们不光吃。


楼小光找油纸包了块酱肉塞进二胡的琴筒里。


被人发现了,小伙子不好意思地笑笑:


“家里人口子多,什么也得紧着老人孩子先吃,我一直没有单位没脸吃好的,媳妇跟着我倒霉,今年过了年就没见荤腥了。”


钱进拍拍他肩膀说:“你信我行了,下个月你开了工资,绝对舍得领你媳妇去国营饭店下馆子!”


楼小光摇摇头:“能去咱街道的阳春饭店吃一碗烩饼就行了。”


赵波也捎了块酱肉回家,他举起酒杯敬钱进:“今天下乡吃了顿好的,跟你沾光了,还是得让你这样有能耐的当队长。”


队员们以为来支农吃得上白面馒头或者面条就已经够好了。


没想到人家生产队杀猪款待自己。


人心换人心、八两换半斤。


下午他们干的更舍得使劲!


一直干到晚上太阳下山了,他们才收拾东西在晒场上列队。


来的时候车后座满满当当。


回去的时候连车把上也挂满东西!


干海带、咸鱼干、小海鲜……


刘旺财安排了妇女挨个往他们军挎包里塞烤土豆,烫得队员们直缩手:“路上填肚子!”


自行车后座上是生产队的冬储菜。


大白菜200棵、小白菜十大袋子,萝卜、土豆各五大袋子,还有嫩青的菠菜、茼蒿、秋芹菜。


至于山药、冬瓜、胡萝卜、白萝卜、带着泥的莲藕等等也装了不少。


最让钱进惊喜的是好些干菜,干豆角、干蕨菜、萝卜干、苦瓜干,甚至还有茄子干!


其他还有诸如干萝卜缨子、地瓜叶,反正老百姓的饮食智慧让钱进大开眼界!


反正每辆自行车后的大袋子都鼓鼓囊囊的。


等他们上车要走的时候,刘旺财一声令下又有人上来挨个塞了两个煮鸡蛋:


“同志们,下次来别拿什么东西了,过来吃鱼肉饺子就行!”


队员们没理解他的意思。


他们一行人可没有带礼物来生产队。


他们只以为乡下人热情慷慨,弄的他们怪感动又怪惭愧。


徐卫东用殷勤的语气叮嘱王东:


“你回去要多抓你们国棉六厂的违法犯罪分子,到时候使劲罚他们款,把钱送给老乡支援他们搞建设。”


王东问道:


“老徐,那你怎么不多打击违法犯罪行为、多抓投机倒把分子,然后到时候没收了东西咱给老乡们带来,不一样能支援他们搞建设?”


徐卫东:“我们单位有纪律!”


王东:“那我们单位就无组织无纪律?滚坑里去!”


张爱军在旁边说:“你俩给我个面子,回去都要好好干,好好支援咱老乡搞生活。”


两人连连点头连连称是。


他们此次下乡听说了一个传闻。


张爱军能干羊!


联想钱进现在在社区冬青带里养了个母羊,他们对此传闻深信不疑。


如此一来他们更不敢招惹张爱军。


军哥不是这正常人啊,听说这种人杀人不犯法,因为国家保护疯子。


钱进打起手电筒、牵上狗,骑车出发。


村庄的轮廓在黑暗中渐渐模糊。


只有村口一面红旗在咸湿的晚风里招展,依然鲜艳显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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