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国:王业不偏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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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赤乌报喜 始有周兴(4.5k)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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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西县至祁山本来两日路程,但汉军只花了一天便至。


当大汉的丞相再次在来时故地安营扎寨,又再次带着同样的僚属,出巡同样的营地。


一种恍如隔世、物是人非的情绪便幽然在这片天地生发,又随着这群人每一步挪移,每一口呼吸,弥漫在土地与空气里。


这群人的心境,已由来时的踌躇满志,变成了如今的心灰意冷,而这种心境,又以那位戴着进贤冠的大汉丞相最为深刻。


他负手而立,深深地看着那座拔地而起,凿山为城的祁山堡,不知在想什么。


许久之后,他叹了一气。


“传令三军,戌正休息,寅正造饭。”


转身回营。


还有许多事务等他。


夜半。


魏延又来了。


说的无非又是想攻下祁山堡,说我们如今营寨已立,那祁山守将高刚心中震恐。


只消给我一日时间,只需一日,我便能让那高刚献堡而降,到时候丞相再拔军急退,何妨一试?!


丞相再次拒绝了魏延。


这是大汉唯一一位在资历与能力上能够统领数万大军,能够独当一面的虓虎大将。


便是半日能夺下祁山。


又能如何?


怎么可能让他困守祁山?


而若换个别人,又如何有能力困守祁山?守山士卒敢信吗?


魏延须发皆张,捶胸痛恨,却也动摇不了丞相分毫。


就在两人不欢而散之际,费祎再次带着一卷检冲了进来,嘴里喊着侍中长史又联印作书。


本就不忿的魏延直接顶翻费祎,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检。


不去看费祎震惑的表情,他封泥也不去,绳结也不开,直接用力把结绳扯断,检盖一丢,便抽出里面的简牍,一扯,展开。


又一封帛书掉了下来。


半躺在地的费祎赶忙伸手夺住,而后踉跄爬起来跑到丞相身边:“魏文长你做什么!”


却见那魏文长对他并不理会,只是出神地看着简牍。


过了一会儿,那股让他须发皆张的怒气已然尽消,全化作满脸的不可思议。


费祎盯了一会儿,正惊疑间,一低头却发现手持帛书的丞相神色几乎与那魏文长如出一辙。


同样的疑惑,同样的震惊。


费祎赶忙去看帛书。


结果很快他便也如五雷轰顶一般彻底愣住。


先帝托梦?


怎么可能是先帝托梦?


『马谡依阻南山,不下据城,截断水源,大败而逃?』


这是先帝托梦?


真不是谁听说战败后做的伪书?


不然怎么会描述得如此精确?!


他继续看。


等看到『若马谡之败已不可挽,则箕谷方向或可续大汉两分气运』时又是一阵大惑。


怎么续?


赵老将军所领不到两万老弱,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!


就算存了万分之一的侥幸小胜一场,于陇右大局而言不也于事无补?


带着震惊与疑惑,费祎继续往下读。


结果很快,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

——天子要御驾亲征。


按理说他只会觉得荒谬,因为这不像成都里那位陛下会做出的事。


可偏偏书及御驾亲征字句时,天子字迹潦草奔放,势若长虹,偶有顿笔断笔又是狠重至极,其力似要贯透纸背。


单单据此,便足以一窥天子落笔之时的决心。


费祎越发骇然,只觉手脚发凉,躯体发颤,而等看到文章最后,更是感觉世界天旋地转。


久久恍惚。


帛书之上,多处大片大片洇开的字迹,让他感觉天子仿佛就在他面前疾书奋笔,泣零作书。


而最后那句『君王死社稷可也』更是一下抽走了周围所有空气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

在费祎呆滞的时间里,神色同样有些彷徨无措的丞相已经弓着腰身在地上搜寻那枚泥封。


没找到,于是干脆膝盖一弯跪到地上,耳朵也贴到地上,去看是不是被魏延甩到了几案底下。


果然在。


他取出那两枚泥封,反复查看,看是不是蒋琬董允的印章,又转身去看那封检有没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。


没有。


真是蒋琬、董允的印章。


字迹也是天子的字迹。


魏延此时已经拿着他那卷简牍走了过来,一把塞到丞相手中,之后从费祎手中夺走了那封帛书。


丞相往简牍上一看。


首先出现的,赫然是蒋琬所书,刘禅所出的那一番论辩。


『前汉之时,高帝…涉险负创,险死还生,遂成汉业。』


『后汉之际,世祖……涉险如此,方奄有四海,鼎定乾坤。』


『先帝…奇计犯险于定军,身冒矢石于阳平,曹操无计,基业乃固』


『……』


『……』


『由是观之,干戈扰攘之际,寰宇未定之时,不能荷天下之重,身入虎穴于马上争天下;』


『而乃弃责委命于谋臣猛将,延颈鹤望于营室之中,坐待成败于疆场之外,竟能悠然享其成,马下治天下者,未之有也!』


『前未有之,朕亦不免!』


丞相神色复杂。


这一番旁征博引有理有据又慷慨激昂的论辩,便是不欲天子御驾亲征的他想反驳,一时竟也找不到任何例子去反驳。


可他也确实不敢相信,这些话居然有一天会从阿斗口中说出来。


他开始怀疑。


是不是蒋琬与董允看了他的信,觉得马谡言过其实,会败,所以撺掇天子御驾亲征?


但这又实在不是琬允二人做派。


简牍最后面,是蒋琬与董允二人陈心述迹:


丞相《出师表》中曾言,『陛下亦宜自谋』。


方今谣言四起,人情汹汹,马谡见用,其实难副,内则惧祸患生于肘腋,外则恐社稷颓于将败。


赖先帝明灵托梦扶国,陛下翻然改图,雄姿勃发。


不移之志生于旦夕,谟谋筹划诞在须臾,固执图国忘死之念,或有扶危定倾之能。


臣琬允不敢违背辜负。


若陛下此行果胜,陇右果复,臣琬允自囚于槛,流边放逐以谢丞相。


倘陛下不利,臣琬允虽百死不能谢天下,唯破家灭族聊谢一二。




丞相捧着简牍久久无言。


琬允二人的决绝态度,让他彻底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
这两人不是那种轻佻之人,向来知道轻重。


他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毅然决然一致赞同并支持天子御驾亲征。


不可能是单纯的谶语妄说作祟。


那不是他们。


想来想去,丞相最后也只能将之归结于,琬允二人也觉得,陛下去箕谷方向或许真有一线生机。


为什么?


丞相仍然不解。


“丞相,现在如何是好?”费祎只恐丞相震怒。


北伐的失败,给丞相带来的打击已经很重。


天子一旦再出事,那丞相怕是要疯了,蒋琬与董允这两人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。


“还能如何?!”魏延此时已经兴奋得有些不知道东南西北了。


“陛下在信上说了,让丞相敛兵聚谷于祁山,保全退路与魏逆相拒一二,静候箕谷消息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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