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可能是妖魔

赤明和阳天。

瘟部外门所在的鬼市小世界悄然发生变化。

耸立道院的山门笼罩着淡淡怨气，外加蟠桃树根须散发出的尸气，混合后显得异常刺鼻。

短短七年间，兼修佛法已经不再是隐秘。

大量瘟部修士为求体内仙种的稳定，选择被庙和尚寄生，通过炼化鬼物凝聚出【舍利子】。

所谓舍利子，更像是由鬼物孕育的古怪仙骨，与身魂共生后便无法剥离，制衡着仙种。

瘟部正神似乎也在默认小雷音寺的行径。

七年以来，瘟部修士都不曾发现舍利子的弊端。

随着越来越多的同道兼修佛法更进一步，舍利子逐渐变成修行的捷径，甚至是必要条件。

毕竟谁都知道瘟部仙种的可怕。

几乎在踏足修行路后，他们已经注定沦为瘟部傩仙，没有舍利子的话，失控只是时间早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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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外门大比临近，庙和尚催生出大量九境修士。

“哎。”

高秋站在灵田旁，远望穿梭道院各处的遁光。

他擦掉额头的汗水，继续埋头催动铁锄状下乘法器，开辟着一片片土质坚硬的荒地。

许久未见，高秋看起来如同农户，粗糙的皮肤布满沟壑，双手掌心也多出一层老茧。

自从沈炼闭关补全仙种后，高秋又恢复到为生活奔波中。

先前资源充裕的日子，仿佛只是个不切实际的黄粱一梦。

高秋依靠早年帮助沈炼收集丹方，勉强修行到七境。

奈何资质受限，沈炼一闭关后，几年来都毫无存进，唯一的好处就是仙种不易失控。

当然，他至少比同代师兄弟好点。

当初一起拜入道院的大部分师兄弟，早已前往太皇黄曾天的蟠桃园任职，继续待在外门，寿元迟早有消耗殆尽的一天。

高秋面露自嘲。

不出意外，他继续再挣扎一两年，也得离开盗汗道院。

高秋已经接受事实，所以把精力都放在灵材种植上，免得蟠桃都无法换取足够的太岁丹。

“也不晓得天瘟师兄的情况如何？”

“会不会，天瘟师兄已经兼修佛法。”

道院关于沈炼的传闻千奇百怪，有说走火入魔的，也有说和李六如一般陷入到疯癫的。

旧丹鼎室长时间的封闭，外门逐渐很少提及沈炼。

高秋注意到经过灵田的瘟部弟子中，有十之一二已经凝聚舍利子，明显的特征便是背部高高隆起，体表有怨气四散开来。

由此可见，地藏王菩萨对于瘟部的渗透日益加剧。

庙和尚子嗣的数量明显在不断增长，没人知道从何而来。

高秋愣神几息。

他到是没有峰景长老抗拒佛法的执念，如果可以选择，自己绝对会搏一搏蜕凡成仙的机缘。

高秋耗费完法力才完整荒地的开辟。

不知不觉间，如华月色洒满道院，山门内怨气升腾。

他刚想回到住处歇息一二，突然表情变得惊愕，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老旧灵符。

老旧灵符变得滚烫，传念一闪而过。

“来旧丹鼎室。”

高秋激动的双手发颤，嘴里连连呢喃着果然，顾不上恢复法力便匆匆赶往道院的后山。

“师兄果然没事，以他旷古未有的资质怎会走火入魔。”

“若非瘟部外门突然多出个添寿，师兄道子的身份根本毋庸置疑，只要兼修佛法，填寿根本不可能与天瘟师兄相提并论！”

高秋见证沈炼入门至今，太知道后者资质的恐怖。

据说第四傩仙也是因为沈炼而降临，传道时更是惊动三头傩仙，没多久便踏足九境。

“师兄闭关应该就是为凝聚舍利子。”

“添寿已是九境圆满，体内有着三十六颗舍利子坐镇，只等外门大比后就能蜕凡成仙。”

“想必师兄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对……”

高秋思索间，已经来到旧丹鼎室。

旧丹鼎室与禁地无异，先后试图进入其中的修士都莫名其妙身魂重创，甚至根基尽毁。

唯有少数几人知道，旧丹鼎室饲养着大批妖魔。

平日里峰景长老都得小心翼翼。

高秋略显忐忑，但一路都没有任何阻碍，只是后山范围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刺鼻臭味。

他闻到臭味后，体内仙种竟然变得异常活跃。

“师兄…到底在搞什么？”

高秋心惊胆战，他目睹过同道修行佛法，但绝对不是如此可怖，仙种反而会陷入到沉睡。

似乎仙种面对佛经有着天然的劣势。

也促使兼修佛法在瘟部一点点成为主流。

“嘻嘻，阿哥在炼丹室等你呢，从过道一直向东走。”

高秋背后响起小女孩的提醒，转头又不见踪迹，暗处有一双双目光不断窥视着自己。

炼丹室的大门虚掩，他一眼就看到三足鼎。

三足鼎布满裂缝，由菌丝强行把法器拼凑起来，五颜六色的菌丝正宛如活物般蠕动着。

佛法？

绝对不是佛法。

高秋瞳孔微缩，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。

他的见识确实不高，但也一眼就能分辨出，沈炼非但没有兼修佛法，甚至反其道而行之。

菌丝中充斥着至少十几类病菌仙种。

沈炼通过炼丹的方式，把所有病菌仙种融合在一起，结构异常不稳定，仿佛…随时都要失控。

“不可能的，师兄怎会如此孟浪？”

高秋一直以来，都对沈炼的境遇愤愤不平。

在他看来，如果不是小雷音寺搅局，沈炼注定会成为瘟部的正神之一，是大道垂青的天骄。

眼前的一幕却表明，沈炼即将沦为无智的傩仙。

砰砰砰。

三足鼎的动静加剧，病菌仙种带来的气息愈发不稳定。

无数病菌围绕三足鼎相互交织着，化作玄之又玄的道韵，菌丝开始蔓延，覆盖炼丹室。

高秋突然想起沈炼曾经让他收集的资源。

资源无一例外都会促成仙种壮大，寻常修士根本不敢服用，沈炼难不成用来辅助修行？

惊世骇俗的修行方式，简直前所未见。

下一刻。

道韵猛然一敛，三足鼎四分五裂。

高秋来不及逃遁，眼睁睁注视着病菌铺天盖地涌出，有一道身影站在炼丹室的中央。

“收。”

无边无际的病菌归于沈炼口鼻。

沈炼的武道金身依旧在八境圆满，但武道瘟丹距离陆地神仙只差半步，蕴含的仙种已经初具雏形，迈出自创真经的第一步。

他一扫武道瘟丹，因为病囊损毁，瘟丹已经彻底独立。

瘟丹宛如一个器官，由血管经络连接着，成为气血循环的一部分，与血肉骨骼密不可分。

“师…师兄，你修成九境圆满了！！”

高秋不可思议的盯着，表情忍不住露出狂热。

沈炼笑而不语，仔细感受到武道瘟丹，十四类仙种融入武道瘟丹足足耗费56点数。

外加孕育仙种遭受的折磨，成本远超寻常。

好在仙种融为一体后，武道瘟丹没有半点失控的征兆，哪怕气息压过武道金身也不曾反噬。

沈炼明白自己走对路了，只是可惜仙种仍然残缺不堪。

当元神沟通武道瘟丹，可以窥得数不胜数的字符在涌动，根本无法组成完整的一句话。

“高师弟，说说瘟部如今的情况。”

高秋没有保留，连带不知真假的消息一同告知沈炼。

沈炼思绪万千，总感觉瘟部正神的态度太过古怪，无论如何小雷音寺都与八部道统对立，怎会放任地藏王菩萨散布道统。

“高师弟，参与外门大比有何要求？”

“倒也没有，但九境以下前往旧天庭废墟十死无生。”

“恩，你与我一同吧。”

高秋嘴巴微张，只以为是听错了。

沈炼重复一遍后，他疙疙瘩瘩的解释道：“师弟修为进步不前，恐怕会拖累师兄你。”

“没事。”

沈炼考虑到进入内门后，有高秋帮着跑腿能方便很多。

外门大比时实在危险的话，就干脆收入鬼葫芦，而且他也不觉得其余瘟部弟子能威胁自己。

旧天庭废墟本身搞不好威胁更大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高秋见识过沈炼镇压仙种，清楚后者底蕴的深厚，哪怕自己在外门大比起不到作用也无妨。

他差点答应，随即还是强压杂念说道：“师弟资质低劣，前往内门怕是会沦为傩仙。”

沈炼打量着高秋，暗自催动武道瘟丹。

“试试吧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莫要反抗，尽量平复元神的波动。”

高秋不知所措。

沈炼伸手点在他的眉心，一粒瘾症病菌悄然钻进泥丸宫，落在前者满目疮痍的元神上。

高秋捂住脑袋发出惨叫，自身仙种生出剧变。

武道瘟丹如今具备武道真域授武的妙用，相当于利用真经繁衍生息的能力占据高秋仙种。

片刻后，高秋的仙种气息显露微妙不同。

沈炼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。

“高秋的仙种依旧是盗汗仙种，只是结构更加稳定，道韵继承武道瘟丹【盗汗】部分的纹理。”

同时仙种是以高秋的身魂为温床，沈炼轻而易举便掌控对方的性命，可以直接抹除仙种。

高秋睁开眼睛，眼底只剩面见三清塑像才有的敬畏。

仙人抚首赐予机缘？